太上感应篇
太上感应篇卷之一 李昌龄传 郑清之赞
太上曰:祸福无门,唯人自召。
传曰:一念未起,则方寸湛然,有同太虚。何者为善,何者为恶,及一念才起,趣向不同。善恶既殊,祸福即异。此太上所以言:祸福无门,唯人自召也。大抵一念起处,即祸福之门。篇中之言,皆其事也。昔卫仲达初为馆职,被摄至冥司。冥官命吏呈其善恶,二録比至,则恶録盈庭,而善録才如筋。小官色变,索秤称之。既而,小轴乃能压起恶録,地为之动。官乃喜曰:君可出矣。仲达曰:某未四十,安得过恶如是之多乎?官曰:不然,但一念不正,此即书之,不待其犯也。仲达曰:然则小轴中,所书何事?官曰:朝廷尝大兴工役,修三山石桥。君上疏谏止之,此谏藁也。仲达曰:某虽言之朝廷,初不从于事,何益而能有如是之力乎?官曰:朝廷虽不从,然念之在君者,已是向使听从,则君善力何止如是,将见乘此而立获度世矣,尚安得而摄君乎。奈何恶念太多,力已减半,不可复望大拜,后果止于吏部尚书。呜乎,仲达之恶,止是空有其念。尚至一旦损尽,合作宰相之福。况本自獧薄,而又多直犯者乎?于此益知,一念起处,信为祸福之门也。是故赵康靖公槩,尝置瓶豆二物,于几案间。每一念起,必随善恶以豆别之。善则投一白豆于白瓶中,恶则投一黑豆于黑瓶中。初则黑豆绝多,既而渐少,久而善恶二念都忘,瓶豆二物亦俱弃而不用。此盖消磨,至于莹彻,无复可以记别者也。嗟乎,世人方寸之间,波澜万丈,尚何望如赵康靖之至于莹彻乎?将见损福,如卫君也。
赞曰:
福本自求,孽由自作。同出念虑,分为善恶。吉凶感召,影响酬酢。毋待已形,所贵先觉。致力于斯,俯仰无忤。
善恶之报,如影随形。
传曰:善恶之报,而以形影为言者,谓作善得善,作恶得恶,亦犹形之必有影也。昔曹彬忠诚事君,谦恭自处,不急货利,不树私恩,振乏绝,恤鳏寡,喜愠莫见。不以富贵骄人,虽帅师征讨,未尝妄杀。初破遂州,诸将皆欲屠城,公独执为不可。及伐金陵,必先焚香誓众:城下之日,无得妄杀一人。举此二端,余悉可见,前后全活,可胜言哉。又如舍怨而雪昌言,自诬而救全斌,缓决新婚之吏,不伤已蛰之虫,皆盛德也。是故诸子皆贤,令玮琮璨继领旄钺,少子玘追封王爵,实生光献太后,以至济阴生享王爵,子孙昌盛,近世无比。然则为善之报,岂不如影随形乎?闽中国计使薛文杰,常与内枢密吴英有隙。一日,闽主鏻使巫徐彦视鬼宫中。文杰因令以英将反为对,鏻信而杀英。时英久典闽兵,军士悦附。闻英寃死,无不切齿。适吴人攻建州,鏻发兵救之。军既发,乃逗遛不进,必欲得文杰而后行。鏻不得已,以槛车械送。军士得之,脔食立尽。初文杰之为鏻造此车也,谓旧制无他苦,于是自出新意,车内皆周植铁鋩,鋩皆内向,使槛送者居中,不得动转,动即为鋩所刺。其意必有所主,无何未及施用,至是乃身自尝之。然则为恶之报,岂不如影随形乎?
赞曰:
理有施报,出于自然。如种五谷。刈获有年。如植荆棘,久则蔓延。易称善恶,必以积言。勿以其事,责诸目前。
是以大地有司过之神,依人所犯轻重,以夺人筭。
传曰:按《北帝大伏魔神呪》等经,下方正北,有一大海,秽恶腥黑,莫测边际。中有一山,高十万六千里。上参碧落,下入风泉,名曰北都罗酆山。山近水面,有一大洞,名曰阴景天宫。周回三万六千里,中有三十六狱。狱中草木皆禀自然恶毒之气,锋鋩风利,甚于剑戟。主此洞者,名曰太阴天君。助治四人:一曰东斗,斗中生炁君;二曰西斗,斗中成须君;三曰南斗,斗中司禁君;四曰北斗,斗中司命君。此洞之外山上,别有六洞。六天大魔,各主其一,即太阴天君外、六曹也。互相关报,主执罪罚。六大洞宫之下,又有三小宫官:一曰天官,二曰地官,三曰水官。专主刑名之职,最为追呼要司也。三官之下,又有九令土主,即九州之主也。五岳府君,二十四炁,乃二十八宿之阴狱。以至河海掾吏,丘陵溪洞主者,各各秉命,列为属吏。夫酆都者,天地司过之都司也。九令五岳者,酆都之子司也。令狱以下,所有冥曹,又属令岳之子司也。分司列局,因事授职,千千万万,何可胜言。不闻岳司,近又置举意司乎。其司共有五案六员判官,专主关达人之事始,即人之起意处也。善恶功过,纤悉皆书。既书达于更生虞公,御史吕公,所主之司,此司得之。又复籍为二簿,达于丰道中岳、定予定夺二司。定予司,则皆青莲宝座。定夺司,则皆荆棘蒺藜。予本二司,亦自绍兴二十八年,置至乾道,八年校幼。以善而僧纪福者,四方上有二千八有六人;以恶而将入荆蒺者,四方却有八千七百六十一人。便可见其为善者少,而为恶者多也。大抵荆藻之岳,端为欺诈奸邪者设,行住坐卧,荆蒺蒙缚,极为苦楚。呜呼,今日身被蒙缚,岂不亦犹昔日欺诈奸邪,人被蒙缚乎?若夫减夺之说,则当随文引证,兹不复载。
赞曰:
天地鬼神,森列昭布。阴诛冥责,列于刀锯。依过定罪,毫发不恕。筭既可夺,寿岂难注。不睹不闻,宜益戒惧。
筭减则贫耗,多逢忧患。
传曰:道藏《纪筭录》云:清斋一旬,增筭十纪。清斋一日,增算十旬。清斋者,心斋也。一经减筭,即为有过之人。贫耗忧患,何所不有。昔奉符令钱若愚,早岁补官,奸险狠愎,在处多不成任。晚益迍蹇,子女沦丧,触目无聊,因投词于龙虎山,叩头祷谢。是夕,梦一神叱曰:汝奸险狠愎,夺算将尽,尚何谢为。未几果卒。栎阳尉郭鄩,官不得调,奇蹇迍塞,无所不至。虽至亲密友,亦渐疏斥。每倦闷间,即见二物,状如猿狖,跳踯其旁。心大恶之,祛亦不可,避亦不可。忽一日,乃自言曰:吾乃主世之虚耗者也,君既获罪,故吾得以扰君,今数满当去,可享安矣。果如言。此皆减算则贫耗,多逢忧患者也。呜呼,与其至此,孰若速自澡雪,无令至此乎。
赞曰:
人之赋寿,如木有根。随其生植,修短所存。沃以膏润,枝条苾芬。乃或戕伐,枯悴日闻。栽培倾覆,天何心云。
人皆恶之。
传曰:按《七星移度经》,阴匿闇昧,伏奸藏欺,不义不仁,无恩无德,北斗定为大恶人。阴匿暗昧,伏奸藏欺,不义不仁,固大恶;无恩无德,亦大恶欤。大抵无德无恩,则功不及人;阴匿闇昧,伏奸藏欺,不义不仁,则害必及物。其为不善,实皆一也。今为人而至使人皆恶者,必自取也。昔丁晋公与寇莱公,同在政府。天下之人,识与不识,闻莱公之名,则必许为忠;盖闻晋公之名,则必目为奸谀。闻一善,必以归莱公,未必皆莱公所为也;闻一不善,必以归晋公,未必皆晋公所为也。物论如此,而鲸波之设竟如此,岂非功不及人,而害多及物乎?经云:喜集则福生,怨积则祸至,信不诬矣。昔杜祈公知乾州,岁未满,改知凤州。二州之民,争于界上,一曰:我公也,汝夺之。一曰:今我公也,汝何有焉。张忠定再镇蜀,蜀中之民,无不鼓舞,相庆如赤子之久失父母,知公之来必能复鞠我也,至今尸而祝之,社而稷之。然则二邦之民,所以喜二公者,为何如?呜呼,与其怨积,孰若喜集,戒哉。
赞曰:
西子不洁,掩鼻过之。沧浪之浊,洁足是宜。美恶自取,尤人何为。枭獍蝮蝎,唾逐恐迟。爱人不亲,反己可知。
刑祸随之。
传曰:太虚真人南岳赤君曰:人若遇我以祸,但以福往,自然福德之气恒生于我,害气重殃自生于彼,此学道之大行也。然则刑祸随者,岂非害气重殃,恒在于身乎?苟为不然,胡为所至辄与刑祸会也?不闻卢刘之事乎?昔卢婴气质文貌,皆足过人,人与之交,必遭横祸。时元伯和为军司马,闻而不信,召与之饮。宴未终,而节度陈少游已遣军吏,缚伯和而去矣。或以告少游,少游亦不信曰:伯和自当有罪,婴何预焉,吾将荐而官之。及至潼关,则上已幸奉天矣。又有刘甲者,亦如婴之为人,人与之交,必及于祸。士子王建,独谓不然。但人偶有灾耳,甲何预焉。甲闻大喜,急往谢之,相与谈论,久之乃退。未几,建遂失火。人因目为鸺鹏,或遇诸途,无不急走远避,帷恐避之之不速也。呜呼,卢刘如此,而所至辄如此,赤君之言,岂不然也。
赞曰:
人之隐慝,为于无形。厌然掩覆,更窃美名。高谈理义,自诡廉清。谓可欺世,永享安荣。孰伺其后,人祸天刑。
吉庆避之。
传曰:南岳寿星告太极真人徐来勒曰:若能克意为善,自然动与福会。然则吉庆避者,岂非不能克意为善,而至然乎。大抵非吉庆避之,其福德浅薄,自不能与吉庆会也。昔宋太宗作端拱楼,闻董羽善画龙水,召之使画于壁。羽用意精妙,半年乃成,自谓天下绝笔。及太宗引嫔御登楼观赏,无何,太子见龙大惊,立命污漫,半年工夫,一旦无用。向使皇子不惊,董羽恩数,岂在明日。范文正公镇鄱阳,有书生献诗甚工,自言平生未尝一饱,可谓天下之至饥者。时士夫盛习欧阳,率更字墨,本直千钱,荐福寺碑,乃其本也。公备纸墨,使匠打千本,俾售于京。无何,震霆暴作,碑遂碎为数片,百万之钱,一旦失望,向使碑不击碎,书生享用,其有穷乎?于此益知吉庆避者,非吉庆避之,其福德浅薄,自不能与吉庆会也。
赞曰:
淑慝以类,吉凶在人。譬如仪凤,不栖荆榛。虺蜴之窟,岂产珠珍。冰雪凝沍,寒谷不春。一气所感,当识其因。
恶星灾之。
传曰:按《十一曜大消灾神呪经》,欲界众生,不修正道,不知有五行推运,十一曜照临,主其灾福。至如土火留伏,金木凌犯,罗计孛逆,日月薄蚀,乃至州县播迁,人民灾难,水火虫蝗,刀兵相犯,悉皆由也。又按《七星神呪经》,天地设位,乃建五行,巡历天下,察无道之国,观不祥之人。凡处虚域之内,蠢动含生,命系于天。星辰凌犯,彗孛冲破,遂生兵灾水旱流离。知而逃形,可全自己。逆之遇害,凶衅微生,黎民死亡,沦沉苦海。然则人之有灾,要当自省,其可但归恶于星欤。大抵恶自人为,星因灾之。非星之恶,而人心自恶耳。宋景公时,荧惑守心。子韦曰:祸当君可移于臣。公曰:相所以治国家也。曰:可移于百姓。曰:百姓死,寡人将谁君。曰:可移于岁。曰:岁饥,人饿必死。子韦曰:君有至德之言,三天必三赏君矣。是夕,荧惑退三舍。张士平知青州,忽夫妻失目,因弃官家居,日夜祷谢。一日,忽有一书生踵门曰:吾乃太白星官、五帝星君,以子久志于道,且祷谢勤至,遣吾下降,为子疗治。既而不施一剂,惟于宅南,凿开一井,取水涤之,一涤遂愈。呜呼,荧惑本主灾厄疾病,今也乃能为宋公退舍;太白本主灾怪刑律,今也乃能为士平疗眼。然则星果恶欤?惜人不知人间,一年三百六十五日,上应周天三百六十五度,度主一日,皆二十八宿主之。呜呼,人在世间,日日节节,皆属星卦主摄,为善不免予福,为恶不免予灾,是岂星之恶欤?
赞曰:
天道云远,太空冥冥。我兴视夜,瞻彼列星。荧惑退舍,善言足凭。天人相与,如影赴形。视履考祥,甘后之经。
筭尽则死。
传曰:按《赤松子中诫经》,人有违犯,皆被本命星辰奏闻上帝,七星六律,四时八风,九宫五行,先令司命夺其算纪,授以祸殃。然则人有祸殃乃至于死,岂偶然哉?必其作诸不善,夺算至尽,故至然也。惜人莫悟,浮生短世,膏火相煎,日失一日,弹指便过。况恶习难拔,修行者少,迷惑者多。业识茫茫,无有是处,求之日用,不免与物浮沈荡然,不反于胶胶扰扰之场。欲其无过,其可得乎?今日以某事减若干筭,明日以某事减若干筭。减夺不已,会有尽时。既乏正修,又多过失,一死之后,便有三恶险道,历然在前,或为畜生,或为饿鬼,或堕地狱,皆未可必。不闻王咨以处官刻核,而死受牛身乎?费宜以操心点劣,而死为饿鬼乎?陈堂以恃荫凌人,而死堕地狱乎?此皆死有余责,而沦入三恶者也。孰谓一死便了,更无余事乎。
赞曰:
纣有天命,忽焉以亡。文拘羑里,与龄益长。覆却万变,善庆恶殃。我命在我,谁云不常。彭殇寿夭,寸心自量。
又有三台北斗神君,在人头上,录人罪恶,夺其纪筭。
传曰:三台共有六星,每台二星。上台司命,中台司功,下台司录。上帝署为天曹,俾主生死寿夭。人有三魂,上应三台,篇言三尸,上诣天曹,言人罪过,即上诣三台也。若夫北斗,乃紫极都曹,为天地日月江河海之元,合阴阳木火土金水之德,象陈北斗,精应玉清,三界十方,皆所统御,斡旋气运,斟酌死生。六甲生人,各禀一元之气,方得囿形为人,具足一躯,皆北斗也。主持人命,使保天年,亦北斗也。又按《九真帝君九阴混合纵景万化隐天秘诀》,人两眉间却入一寸,号曰明堂。北斗帝君、太阴九妃,常处其中。又按《业报因缘经》,七星之气,常结为一星,在人头上,去项三尺。其人为善,则光大而明;为恶,则光小而暗。又按《北斗傍通图》,七真曰:吾每月初三,及二十七日,必一下降,受人醮祭,察人善恶。然则三台北斗,在人头上,录人罪名,夺其筭纪,信不诬矣。
赞曰:
人之一身,肖貌天地。反而求之,万物皆备。此心最灵,不行而至。神明所舍,动息弗离。福祈祸禳,无乃儿戏。
又有三尸神,在人身中。每到庚申日,辄上诣天曹,言人罪过。
传曰:三尸言人罪过,非独篇中言之,诸书亦皆言也。一云上尸名彭踞,中尸名彭踬,下尸名彭蹻。一云上尸名青姑,好伐人目;中尸名白姑,好伐人五脏;下尸名血姑,好伐人胃命。一居人头,能令人多思欲,好车马;一居人肠,能令人嗜饮食,好恚怒,多忘少气;一居人足,能令人耽色欲,喜杀害,关节搔扰,五脏踊动。每至庚申日,与身中三魂,上诣天曹,言人罪过。大抵三尸言过,乃其职也。按经所说,修真之人,先当绝去。一云三守庚申三尸伏,七守庚申三尸灭,守者不寐也,不欲三尸得以言其过也。一云寅日三尸游两手,当去两手指甲;午日三尸游两足,当去两足指甲。此名斩三尸,随所在而去之。呜呼,与其百守庚申,尽去指甲,孰若清心寡欲,无使三尸所能恼人者数事,得以干吾方寸乎?昔僧契虚,志慕清虚。一日,因山行为异人捧子所导,至稚川仙都。稚川曰:子能绝三彭之仇乎?契虚莫悟。捧子曰:彭者,三尸之姓也,当居人身,伺察善恶。庚申之日,悉录以闻。然则三尸言过,孰谓不然,内则守心,外则去甲,此修行之初法也。
赞曰:
柳子骂尸,义正词直。奋笔抗辩,出于有激。其实七情,交相蟊贼。投机乘间,肆其侵蚀。非彼巧诉,繄我逸德。
月晦之日,灶神亦然。
传曰:灶之为神,号曰司命。司人一家,良贱之命,过无隐露,纤悉皆言。一云灶神,状如美人,貌有六女即六癸玉女也。月晦日,诣天曹,白人罪。大者夺纪,小者夺筭。一云灶有三十六神,能转祸为福,除死定生,驱逐妖邪,迁官益禄。若依时祭祷,所愿必从。祭灶有日,或以晦日,清浄灶前,香花酒果,谢之亦吉。一云在天为五帝直符,在地为五音太岁,在人间为五音灶君。灶中黄帝,即世之司命,常将世人罪状及过恶奏闻。阴阳二景,记之黑簿。呜呼,灶之为神,明察如是;职主奏告,又如是。世人行事,但取快一时,岂问家有灶神,而恐惧修省乎。
赞曰:
祀典所录,灶其一焉。神灵栖之,是或当然。余苟无过,子亦奚言。一有不戒,获罪于天。无所祷也,醮祭可捐。
凡人有过,大则夺纪,小则夺筭。
传曰:纪之为说,一云十二年为一纪,一云三百日为一纪。筭之为说,一云百日为一筭,一云一日为一筭。大抵三百日自不可夺,况十二年乎?一日犹不可夺,况百日乎?谨按经云:人之受生,所得之筭,皆记在诸天。太上勅勒诸天诸地,日月星斗,天真圣人,将军使者,天神童子,天地飞仙,三界四司,岳渎官属,执籙把籍,巡行考校,三日一言,十日一奏,百日一结,不辍须臾。若修善立功,则便可延年;万一造罪,则立见减筭。又按赵业,被摄至上清校勘,所见一吏,方呈押戊申生人录。其录首具人之姓字,又降行横列六十甲子日辰。其日有功或过,皆书其下,如无亦书无。功则延年,过则减筭。与经中之言,皆无以异,孰谓减筭为无耳。绍兴初,符仲信者,赤手起家,方且称意。年三十五,忽至不起。方委顿间,自言恍然,如处旷野。俄见数人遥呼曰:恩主胡为,在此相与。引至一处,乃一官府。仲信因卧门侧,一吏自门引头曰:岂鼎州符仲信乎?数人曰然。吏曰:此人本合饥寒,以好施,故能起家寿;本五十有九,以不烧香,睡起晚,今皆削尽。数人曰:不烧香,睡起晚,皆小过,何至如是?吏曰:不烧香,即是无敬奉天地之心;睡起晚,即是有多淫之意。岂为小过?数人相顾,大惊曰:厚德如符公,尚犹以此夺尽纪算,人其可自恣乎。呜呼,所谓过者,不待出于语言,见于行事,然后谓之为过。但凡念起于中,稍涉不正,即名为过。仲信之过,便可见也。
赞曰:
命曰迓续,可演而伸。命曰断弃,促亦有因。细行不谨,终累正真。罪大恶积,乃灭其身。惟德是辅,皇天无亲。
其过大小,有数百事。欲求长生者,先须避之。
传曰:数百事者,即篇中自非义而动,下迄死亦及之之说是也。欲求长生之人,先须避者,非余人不必避也。谓求长生之人,则尤当谨避,必使己行浄如明珠,虽纤尘微翳,亦不可使有也。苟尚有之,未得为无过之人也。昔许真君行符施水,治病救灾,于民最有大功。上帝犹谴其七世不祀祖先,且有贪杀匿三种之罪,必待特赦,然后拔宅轻举。女仙杨正见久以遇师,登真有日。上帝亦谴其少时,父母贯钱输税,正见不合,择取二文圆好者匿之,名曰隐藏官物,更复谪留人间一年。又如陶隐居之修《本草》,孙真人之著《千金方》,皆是主于济活,惟是中间,略取虻虫水蛭之类,以备药使。上帝亦谴其功虽及人,反害物命,但得尸解而已。又如紫虚元君,与茅君同在清虚宫,校勘天下真仙得失之事。顿落者,四十七人。复上者,才二人。盖为抱淫欲之心,行上真之道,非止被落,又将被考三官。然则欲求长生者,是可有纤毫微翳乎?大抵欲求长生之人,于篇中所谓数百事之说者,须得谨避也。
赞曰:
神仙可学,不死可致。博采方药,炼神养气。外诱纷然,可慕可喜。宁保此心,果无纤累。欲成仙道,先修人事。
是道则进,非道则退。
传曰:道之为说,见于诸书者,其说甚多。然晓而易见者,无若《中庸》之说之为著明也。《中庸》曰:天命之谓性,率性之谓道。大抵性也者,道之体也。道也者,性之用也。人欲未起之前,湛然方寸,即性之天也,道之体也。于日用间,能自率性,不为人欲所移,即性之用也,道之体也。今日用之间,动静语默,岂非道乎?是故孔子曰:何莫由斯道也,行而是,是道也;行而非,非道也。可行则行,可止则止,即太上所谓进退也。第人不能率性,常使如人欲未起之前,所以倒行逆施,以是为非,以非为是,当进而退,当退而进也。昔赵清献公尝曰:吾昼之所为,夜必焚香九拜,告之于天,不敢告者,不敢为也。苏黄门书阴君之言曰:昼之所为,夜必记之,于纸不可记者,不可为也。此皆能自率性,不使于进退之间,或有是道非道之失者也。能知此者,有几人耶。
赞曰:
道则在是,明白坦夷。所谓常道,民之秉彝。试反诸心,能别是非。一念不昧,良能真知。外是求道,斯则自欺。
不履邪径。
传曰:太上曰:大道甚夷而人好径。夷者,平也。径者,不正之路也。即吾儒所谓澹台灭明,行不由径之径也。在人履践言之,即人之履践不正处也。履践不正,自一念始。一念起处,其可不谨。昔李退夫隐居南岳,日以不得遇师为恨。一日寻幽访深,忽闻空中有弹碁声。举头视之,则见二人坐于木杪,相对而弈。退夫大喜,亟往致敬。方问道间,俄有田妇出傍,不觉反顾,则二奕者已失所矣。退夫不悔,事已无及。张木为浮梁令,县有一庙极灵,能为人祸福,令至必祭以斗酒,随酌辄尽,木疑为妖,既祭,度其醉,撤席执之,果一老猿,已大醉矣。将戮于市,猿俄醒曰:某死固不问,然数年所贮,极为可惜。君虽至廉,然县道阙乏,不为无补。木才问处,则猿已跃身而去矣。自此百计踪迹,竟不可得。呜呼,一念才差,遂至如此。所谓邪径,即此便是。
赞曰:
道若六路,曾蔑多岐。跬步弗谨,溪谷险巇。视听言动,以礼自持。九思三省,犹恐失之。舍而他适,颠覆奚疑。
不欺暗室。
传曰:太上所谓不欺暗室,即《中庸》所谓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;恐惧乎其所不闻;莫见乎隐,莫显乎微。《诗》所谓相在尔室,尚不愧于屋漏。大抵暗室者,所可欺处,能不欺于可欺,真不欺也。不闻翊圣真君不欺之说乎?真君戒张守真曰:但洁身守正,不欺方寸,自然默符天理。以此事君,何惧之有?然则不欺为行,岂细行哉。昔张建章奉使渤海,中流遇风,波涛如山,自分必死。俄见一青衣,乘一小舟而至曰:仙官召君。方恍惚间,则已达岸。仙官曰:君平生不欺暗室,上帝所知,波涛无足虑,但复登舟,吾当遣人护子。建章竟得将命而返,于是弃官学道,遂获登真。韦行式采访西川,其姪子威侍行,有老兵名曰丁约,日侍左右。子威觉其不凡,方欲诘问,则约已求别曰:吾神仙也,上帝嘉子不欺暗室,遣吾下降,更加审察,今果不欺,得道必矣,但尚余两尘耳。子威曰:何谓两尘?约曰:儒谓之世,释谓之劫,道谓之尘,两尘即两劫也。呜呼,世人于青天白日之下,尚敢公然行欺,况暗室乎?是故超凡入圣,常闻于古人,少见于今日也。必欲不欺,在我而已。
赞曰:
境有明暗,心无显幽。一念之举,十目已周。形诸事为,洪水横流。褒衮挞市,何必外求。不愧屋漏,心正身修。
积德累功。
传曰:德也者,日新之谓也。功也者,日用之谓也。苟能闵闵然如农夫之望岁,汲汲然如商贾之营财。今日积其德,明日又积其德,今日累其功,明日又累其功。夫所谓天仙一千三百善,行之只在四年;地仙三百善,行之只在一年。第人不能,多至中废,不闻穿石礼树之说乎?紫虚元君曰:昔有傅先生者,自少好道,入焦山石室中。积七年,忽遇太极真人,授以木钻,使之穿一盘石。戒曰:石透,吾当度汝。石厚五尺余,傅穿之不息,积四十七年,石忽穿透。太极真人,果来度之。又南岳夫人曰:昔有一人,励志于道,然不知求道之方。惟日夕礼一枯树,求乞长生,如是不已。积二十八年,树忽生华,有汁如蜜。其人取华,并汁吞之,立获度世。呜呼,积德累功,虽不在于钻石礼树,便可以见其积德累功。大抵有其志者,无不成也。
赞曰:
圣贤有顺,成己成物。仁以己任,道由性率。小善必为,细务无忽。事在悠久,效非仓卒。能办肯心,断无乾没。
慈心于物。
传曰:佛告普眼曰:我今此身,地水火风,四大和合。四大各离,今者妄身,当在何处?即知此身,毕竟无体,和合为相,实同幻化。四缘假合,妄有六根,六根四大,中外合成。妄有缘气,于中积聚,似有缘相,假名为心。此虚妄心,若无六尘,则不能有。四大分解,无尘可得,于中缘尘,亦归散灭。毕竟无有,缘心可见。然则世人胡为,而妄执此心,以为心乎,况不善用,而不慈乎。呜呼,此说微妙,姑置勿论。请以慈之,一字言之。佛言:我有四无量心,一曰慈,二曰悲,三曰喜,四曰舍。太上曰:吾有三宝,一曰慈,二曰俭,三曰不敢为天下先。诸圣尚尔,况于人乎。按经所说,灯烛焰上,别有一种微细众生,吞食其光,以为性命。人气一吹,随吹即死。是故诸佛戒人,不得以口气吹灭灯烛。迦叶尊者未出家时,尝令其妻压油饮牛。妻不乐曰:我不忍见此等微细众生,粉骨碎身。然则诸圣所以慈其心者为如何?惟其如是,所以于一切物,不遗微细,一切护念。昔宝文王敏仲七世不杀,又好放生。至敏仲身,乃自生疑。一日,咨决于小法华曰:以某所见,不杀不放,一切付之无心可乎?师厉声曰:公大错,公大错,岂作空解耶?面前露柱,亦自无心,着几个露柱,能救得世间一个苦恼众生?诸佛菩萨,其说不尔。可急忏悔,无自贻戚。敏仲骇然汗洽,再发心放一百万命。其后持节淮甸,适岁饥,出按拯济。舟次青河,忽闻汹汹声,如数百人争闹,疑是饥民。遣人迹之,了无所见。心忽自悟,于是策杖循河而行,则见数十妇女,濯筥岸侧,汹汹之声,正出筥中蛤蜊也。悉命以粟易之,得数十斛,亲为诵经持呪,投之中流。既而复自疑曰:吾平生放此,可谓多矣。万一感恩,来为眷属,岂不痴钝?是夕,即梦文殊现身其前,慰谕之曰:我于往世,亦曾生蚬蛤中来。但坚汝心,无自疑沮。敏仲至此,始大信异,因著一书,以示劝戒。王涣宣和年间,大病滨死。忽梦一金佛告曰:汝平日放生,已及万命,自合延寿。我今传汝一方,可急买茯苓、黄苓、地骨皮、甘草四味,等分和剂饵之,无不愈者,涣如戒修。合一剂,果愈。孰谓诸圣于一切物,不遗微细;一切护念之说,为不然乎?大抵慈为万善之本,心若不慈,善何以立?
赞曰:
万物同体,均受于天。乐生畏死,此性则然。忍肆其暴,刲割烹煎。肖翘蠕动,皆在所怜。视物犹己,仁术乃全。
太上感应篇卷之一竟